“創(chuàng)業(yè)的初期,一些人被迫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情,并不等于他的人格不高;但是我要說的是,往往這種被迫最后成為一種自愿,成為一種情不自禁;這種被迫發(fā)生后,再想成為理想主義者很難”
“我寧可事業(yè)無成,寧可出國當二等公民,也不愿意委曲求全,不愿意為了財富失去人格,這個是非常明確的”
“我就是有不成熟的一面,也沒有興趣改,這就是我青澀的一面”
編者按:
近日,萬科董事長王石在接受媒體專訪時,就萬科“捐款門”、企業(yè)家與理想主義等問題,向公眾闡述了自己的觀點。王石認為,雖然覺得自己沒有錯,但是,為“捐款門”道歉是一種妥協(xié),至于這種危機公關的成功與否,要讓別人去判斷。
談到妥協(xié)的底線,王石認為,企業(yè)家在創(chuàng)業(yè)初期被迫做一些不愿做的事,并不等于人格不高,但不能為了財富失去人格,否則這種妥協(xié)就會變成日后的情不自禁。以下為王石部分觀點原文:
我覺得我是實用主義者,我的工作不是著書立傳,我們是在搞企業(yè),搞企業(yè)首先是實踐家,實踐不下去就要被淘汰掉。
靠理想主義贏不了對方,我只是有一個更長遠的眼光而已,不只看現(xiàn)在。現(xiàn)在我要存在下去,未來我也要存在下去;而未來當然有兩種假定,一種假定未來是惡的,另一種假定未來是善的,我對未來的假定是善的。比如說講制度,講透明,講不尋租,講市場公平競爭,這是你對未來的一種假定。還有一種競爭就是尋租、腐化、墮落,這個公司越來越糟糕。
當然,如果說我這種假定就是一種理想主義,這個我同意,我首先是假定往好的一面發(fā)展,我往好的地方做。但我現(xiàn)在做得不錯,行業(yè)中一直證明,各方面都是不錯的,我是一個實用主義者,而且很成功。我當然有妥協(xié),但是我有底線。社會的本身就是妥協(xié),理想主義和妥協(xié)不矛盾。創(chuàng)業(yè)的初期,一些人被迫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情,并不等于他的人格不高;但是我要說的是,往往這種被迫最后成為一種自愿,成為一種情不自禁;這種被迫發(fā)生后,再想成為理想主義者很難。
“捐款門”之后,一家媒體問我:你準不準備向網(wǎng)民道歉?我認為自己沒有錯。但我覺得道歉不違反原則。因為道歉其實是換一個角度看這個事情。當然和危機公關有關系,成功不成功,讓別人去判斷。在那種情況下媒體對我表示出善意,他們希望通過這樣的形式讓我減輕壓力。按照萬科的策略,如果發(fā)生這樣的問題,不危機公關,萬科就完蛋了,向大家謝罪吧。[page]
我的性格屬于比較剛烈的,我寧可事業(yè)無成,寧可出國當二等公民,也不愿意委曲求全,不愿意為了財富失去人格,這個是非常明確的。舉個例子,有次為了一項業(yè)務,某位領導出面干涉,是進口商安排的。吃飯的時候我才知道是這樣的安排,當時站起來扭頭就走,拂袖而去。當然現(xiàn)在不會了,不讓別人難堪,現(xiàn)在我是知道了。那時候我四十二三歲。
我去年都覺得自己很不成熟,覺得自己很青澀。但有人叫我老狐貍,我很高興。我有沒有狡猾的一面?當然有,但我覺得不值。什么叫聰明?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聰明。我可以很狡猾,但是何必那么狡猾?處理人際關系上,有時候把人得罪了渾然不知,我就是有不成熟的一面。這方面也沒有興趣改,從某種角度來講,改不是不可以改,但是會改得面目全非。人總會有長有短,不可能總是長的,如果都是長處,一定短命。我某些方面會一直不成熟,這就是我青澀的一面。
我們當年開發(fā)的一個樓,外立面顏色是綠色漸變的,人家叫“竹筍樓”、“苞米樓”,那就是當年得罪一位領導的結(jié)果。
但是我覺得更多的例子是倒過來的,人家給萬科的好處我不要。最典型的是我們在成都拿一塊地,簽約的時候,我說根據(jù)成本核算,你們給我們的價格,成本打不下來。我提議,每畝地加五萬塊錢。我們老總馬上拽我,人家要給你折讓,你怎么還要加價。
對方也不明白什么意思,我就講根據(jù)萬科拿大地塊的經(jīng)驗,便宜地塊往往我們得不到什么好處。因為你是從農(nóng)民那拿來的,你們很便宜的壓榨農(nóng)民。我們一個樓盤的墻老倒,我問為什么這樣,他們說當?shù)剞r(nóng)民推的,我說當?shù)卣还軉?人家說就是對著當?shù)卣サ?,當?shù)亟o農(nóng)民補得少,農(nóng)民覺得吃虧了。
后來我就知道,便宜的東西后面是有陷阱的,并不是說我表示我高尚,我加的錢你們給農(nóng)民,這樣我的圍墻不會倒。像這樣的故事不止一例。
我們不僅要看到未來,看到更遠的地方,也要回顧過去,要看得更清楚。無論是個人歷程,還是企業(yè)軌跡,都要有這一步。我去過耶路撒冷的猶太人大屠殺紀念館,去過柏林的歐洲被害猶太人紀念館,可竟然沒去過自己國家的南京大屠殺紀念館。身邊的朋友,也沒有一個去過的。除了個體的原因,可能也和我們民族整體意識的忽略有關。
在萬科,說起持續(xù)高速增長,個個頭頭是道;但有幾個記得海神廣場?當年它幾乎葬送了整個公司。寫一本激情四射的書,說說理想、成功、韌性,再加幾個小失敗做點綴,這很主流。但我們更需要“慢下來”;不能看清楚過去,也將看不清往何處去。
為什么不把我的探險精神注入到萬科的品牌里?探險是我個人的愛好,我不是為了塑造公司的品牌。探險有一定的風險,戰(zhàn)勝風險,安全回來的時候,對公司的美譽度是一個提高;但是萬一出事了可能就會倒過來,對公司沖擊非常大。
我和萬科是互相借鑒?,F(xiàn)在在現(xiàn)代企業(yè)建設方面,中國也在探索。剛開始時我們更多地贊賞西方的東西,現(xiàn)在國學熱了,因為中國經(jīng)濟起來了,國學熱生逢其時。但是我的理解,中國傳統(tǒng)文化當然很寶貴,但是作為現(xiàn)代企業(yè)制度來講,我們更缺西方文明的公共意識、法律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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