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硅谷之旅：中國禪、日本禪與科技業(yè)

文/李瑋

當事物以其最本來面貌展現時，禪便在其中。多余的一切，只會銷毀禪的心性。

——題記

少林寺方丈釋永信本周帶領少林文化代表團拜訪了加州的谷歌和蘋果總部。在許多人眼中，少林寺佛學和硅谷的物質科技有著兩種迥然不同的文化和氣質，兩者的碰撞只會令人感覺滑稽而荒謬。但實際上，佛學，尤其是禪宗，已在加州和硅谷浸淫多年，其理念深深地影響了硅谷許多科技行業(yè)巨頭，而少林寺恰恰被尊為禪宗祖庭。

日本禪在加州

提到禪宗在美國，尤其是加州的發(fā)展，那么就不得不提到日本曹洞宗禪師鈴木俊隆。鈴木俊隆生于1904年5月，自年少時即開始禪修訓練。他于1959年前往美國舊金山，并于1962年建立了舊金山禪修中心。這是西方第一所禪修院，其中的著名學員就包括蘋果創(chuàng)始人喬布斯。

舊金山禪修中心具備相當的規(guī)模，共分三大分部，包括位于舊金山市中心的“城市禪修中心”、坐落于海濱的“綠峽谷農場禪修中心”，以及美國首個禪修寺院“塔撒加拉山禪修中心”。在這3處禪修中心，學員可以進行日常的冥想、短期修行、坐禪。而中心還提供課程和講座來幫助學員的禪修。

日本禪在美國的發(fā)展也與時代的浪潮密不可分。60年代的美國是一個“嬉皮”流行的時代，人們反對越戰(zhàn)、吸毒、崇尚性解放、追逐東方的神秘感，并尋求外來宗教的庇護。在這樣的情況下，在修行中強調“頓悟”，在過程中尋求“淡泊”的禪宗給美國人開辟了新的精神天地，因此很快吸引了許多信徒和身體力行者。這在當時自由主義盛行的加州尤為明顯。

禪宗對科技行業(yè)的影響

在科技行業(yè)，禪宗最直觀的影響在于工業(yè)設計。早在2005年MP3播放器仍流行的年代，知名音頻設備廠商創(chuàng)新就推出了Zen系列產品，這里的Zen正是“禪”的英文。無論是Zen Micro、Zen V Plus，還是更便攜的Zen Stone，這些播放器的設計均強調外觀設計的簡潔和諧，與iPod一樣在當時的MP3播放器市場刮起了清新之風。

提到iPod，可以發(fā)現在當代科技公司中，受禪宗思想影響最大的正是蘋果。而蘋果崇尚的“禪”元素隨后也被其他公司競相模仿。這一切都要歸因于喬布斯。

1972年，17歲的喬布斯前往以自由主義著稱的里德學院。在這里，他喜歡上了禪宗和冥想，并閱讀了大量禪學書籍，包括鈴木俊隆的著作《禪者的初心》。1974年，喬布斯前往印度。在7個月的時間里，他對禪宗思想有了更深入的探究。在返回美國后，鈴木俊隆成為了他的精神導師。

關于蘋果的數碼產品，許多人都會聯想到“極簡設計”和“擬物化”，而這也正是日本禪某些理念的反映。

禪宗的一個重要修行方式可以這樣描述：用減少、否定、凈化來擯棄日常的繁瑣，通過感觀上的簡約干凈來探究事物的本質。在此基礎上，日本禪強調恬靜和空寂。這是一種安靜、清澈而簡約的精神狀態(tài)，并從樸素的表象中去探究事物的內在品質。外在的簡約清爽結合內在的優(yōu)雅品質，這樣的說法與蘋果產品給人的印象不謀而合。此外，日本禪提出了“梵我合一”的理念。放之于今天，這就是強調人與自然、人與周圍環(huán)境之間的和諧關系。“擬物化”的設計強調自然、直觀的使用體驗，在喬布斯時代的蘋果被堅持應用。

正如釋永信此次所說：“蘋果公司滿眼是簡單和純粹，無一余物，一塵不染，猶如禪境。”

除產品的工業(yè)設計之外，“禪”元素也深入到硅谷的方方面面。例如，《快公司》雜志曾列出了“禪意設計”的7大原則；硅谷一家名為Zendesk的軟件公司在整個公司的裝修和布置中突出的“禪”的主題；而一些硅谷工程師則表示，在編程時習慣于收聽具有禪意的輕音樂。

中國禪、日本禪與文化軟實力

在美國，“禪”已經成為一種文化現象。但提到禪宗，許多美國人都認為其發(fā)源于日本。誠然，由于佛教的盛行，以及世俗生活中茶道、花道、香道的流行，禪宗在日本被發(fā)揚光大。但實際上，禪宗源于印度，并在中國逐漸為大多數人所知，隨后才傳播至日本。

作為禪宗初祖，印度禪師菩提達摩于公元527年來到南北朝時代的中國，輾轉南朝后“一葦渡江”前往嵩山少林寺。日本禪，尤其是在美國盛行的日本禪三大宗派之一的曹洞宗，創(chuàng)立時間要比少林寺晚數百年。13世紀，曹洞宗始祖道元禪師從日本前往中國學習禪宗，師從天童山如凈和尚。返回日本后，他在遠離塵世的福井縣建立了永平寺，成為曹洞宗始祖。而鈴木俊隆正是道元禪師的法脈傳人。

禪宗在美國的發(fā)展、對硅谷科技行業(yè)的影響體現了文化軟實力的輸出，然而這樣的文化現象往往與日本聯系在一起。撇開充滿爭議的釋永信本人，少林文化代表團此次前往加州毫無疑問是一次宣傳良機，而拜訪谷歌和蘋果將使少林文化獲得更高的關注。另一方面，根據媒體報道，參與活動的谷歌工程師對少林寺及其文化有著濃厚的興趣，例如有工程師表示，通過釋永信的演說，自己對專注和自律有了更深的了解。

或許，基于中國歷史更久遠、積淀更深厚的禪宗文化，中國寺院或僧人未來也可以在加州創(chuàng)立禪修中心，并影響硅谷的下一代科技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