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去種菜 健康需求帶火小毛驢

2009-09-30 12:07:21      張沙莎

  采訪·撰文/張沙莎 

  結束一天的工作,呂業(yè)榮帶著一身疲憊回到家,剛一推開家門,兒子便興沖沖地跑過來:“媽媽,我們什么時候再去種菜???”呂業(yè)榮一邊撫摸著兒子的頭,一邊盤算著下一期“務農”計劃:“周末,這個周末一定去?!?/p>

  呂業(yè)榮是中國人民大學農業(yè)與農村發(fā)展學院的一名教授,有車、有房,還有穩(wěn)定的收入,可以說是典型的富裕階層。說起兒子嘴里嚷嚷著的“種菜”,呂業(yè)榮解釋說:“前段時間在西郊那邊租了塊地,平時周末會過去打理,上周由于工作忙沒有去成,所以兒子才‘急’了?!眳螛I(yè)榮告訴記者,城里人到農村租地種菜,現(xiàn)在可是件時髦的事情。

  呂業(yè)榮家的“地”在小毛驢市民農園(以下簡稱小毛驢)里。說起今天的小毛驢,就不得不提一個叫石嫣的農學博士。2008年,在中國人民大學攻讀博士學位的石嫣越洋到美國農場實習,開始研究美國CSA(社區(qū)支持農業(yè))模式。今年4月,完成“洋插隊”回國的石嫣把美國模式移植到了國內,在位于北京鳳凰嶺山腳下的農園做起了小毛驢實驗基地。短短5個月的時間,小毛驢便從一塊試驗田變成了都市人“熱捧”的菜園子。

  目前,小毛驢農場的客戶有兩種類型:一種叫普通份額,每周農場將給客戶們提供剛摘下的有機蔬菜。種類和數(shù)量由農場根據(jù)當季種植情況搭配,客戶很難像在超市里買菜一樣自由選擇;另一種叫勞動份額,客戶每家在農場中租有30平方米的土地,周末他們就要到自己的土地上耕種,順便摘取自己的勞動果實。

  無論是普通份額還是勞動份額,都要在種植季開始前與農場簽下一個為期20周的協(xié)議,并提前付費——農業(yè)種植中的風險由農場和客戶共同承擔。而每周末則是考察農場一周工作的時候:周六要給普通份額的客戶們送菜,勞動份額的客戶也要在周六和周日來農場侍弄自己的小菜園。

  小毛驢負責人之一、國仁城鄉(xiāng)(北京)科技發(fā)展中心城鄉(xiāng)互助合作社主管程存旺告訴記者:“最初只打算招40戶,結果還不足一個月的時間,我們就簽下了55戶?!倍倚∶H農場的客戶分布在北京各個方向,負責配送的人經常會從北六環(huán)轉到南三環(huán)、東四環(huán),一圈送下來就要耗費一天時間。

  需求大于預期——商家排著隊來談合作

  “由于農園背后有學校和公益機構背景,小毛驢最初其實就是我們針對學術與技術的試驗田?!背檀嫱嬖V記者,小毛驢眼下的“商業(yè)化”,是他們當初根本沒有料想到的。

  “本以為‘五一’長假不會有這么多人,結果到了才發(fā)現(xiàn)一家子一家子的來了好多人,連不少插過隊、下過鄉(xiāng)的人都來了?!眳螛I(yè)榮告訴記者,5月1日是小毛驢農耕活動正式開始的日子,而當天的情形,用“火爆”這個詞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好多沒有租地的人,都跑來翻我的地,最后我們家的地基本都沒怎么用我動手就已經被大家翻完了?!?/p>

  市民的踴躍也著實讓程存旺吃驚不已?!翱紤]到小毛驢的試驗性質,當初并沒有針對市民做太多的關注與投入,然而讓小毛驢團隊沒想到的是,市民的反響是出乎意料的好,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超額完成了40戶的既定任務。而這其中,更是有25戶是通過各種途徑主動找到小毛驢的?!?/p>

  即便如此,小毛驢也還遠遠沒有滿足消費者的需求?!吧磉呍S多朋友都要來租地,但小毛驢表示今年只是試驗,不敢過于冒進,且目前的管理能力也不適于鋪開過大的‘攤子’,這讓不少沒有機會‘務農’的朋友,時不時地跑到我家地里來勞動。”呂業(yè)榮笑著說。

  “之前我也去過其他農園,但過去就是采摘,而現(xiàn)在不一樣了,可以持續(xù)不斷地做這件事情。”呂業(yè)榮認為,與其他農園相比,小毛驢的不同點之一就是具有延展性與持續(xù)性,不是“一錘子買賣”?!盎旧厦總€周末早晨我們一家子都會準時到小毛驢‘報到’,鋤草、施肥、澆水……一忙就是半天。前段時間因為太忙中間有一次沒去,再去時心里就覺得有好多事情要做,整整從早上八九點鐘干到下午6點才離開?!眳螛I(yè)榮告訴記者,連昔日對此事反對與冷淡的老公和兒子,如今也積極了起來。

  當然,積極性高的并不只是呂業(yè)榮一家。呂業(yè)榮每次去小毛驢,都能看見一位老奶奶坐在自己家地頭,其實什么也不干,但就是要每周都去,去看兒子、兒媳婦帶著小孫子在地里干活,去看自己家那“一畝三分地”上的碩果累累。

  在小毛驢做志愿者的大學生李妍(化名)告訴記者,由于周一至周五重點放在勞作上,基本是不對外接待消費者的,所以每到周六周日農園對外開放那兩天,人就涌了上來:“尤其七八月份產出比較多的時候,一到周末就差不多能來100多人吧,特別是上午11點前和下午3點以后,我們工作人員都不夠用了。”

  除了消費者,令小毛驢團隊興奮的還有商家的關注。“4月份的時候,一個媒體對我們做過一次報道,之后就來了10多家廠商,從與農業(yè)相關的公司到房地產公司,當時就在這里排著隊一個接一個地和我們談?!背檀嫱贿叡葎澲贿吪d奮地說,“現(xiàn)在還正在和幾家公司談合作,其中不乏愿意掏幾億元同小毛驢合作的上市公司?!?/p>

  現(xiàn)在,小毛驢的兩種合作模式的收費并不是很高。勞動份額需要支付1000元的年租金;而普通份額只需要收取每年份額費用2500元,就可享受小毛驢配送服務,而如果自行取菜,費用為2000元。

  “我們做過調查,消費者在小毛驢的費用占其家庭年收入的0.5%~5%,平均為2%,不會對其造成太大負擔?!备鶕?jù)程存旺提供的數(shù)據(jù)看,如果以勞動份額計算,消費者年收入平均僅在5萬元左右。

  更何況,消費者還有果實進賬。從5月開始到現(xiàn)在,呂業(yè)榮已經先后收獲了40余種蔬菜:“胡蘿卜、茄子……想種什么種什么,除了自己吃,還能拿來送親朋好友?!倍鴵?jù)程存旺介紹,到了七八月份,平均每30平方米的地上每周都可產20斤蔬菜。普通份額同樣每周可享用20斤蔬菜的配送。

  健康勝過一切——小毛驢開啟CSA模式水到渠成

  小毛驢最吸引人的地方是什么?記者先后對程存旺和呂業(yè)榮提出了相同的問題,而這個經營者和消費者代表給出了相同的答案:“太多了。當然,首要是食品安全?!?/p>

  “5年前,兒子出生后,我開始關注有機食物,一方面是因為食品安全問題比較嚴重,另一方面跟自己本身研究這個領域也有關系?!睘榱俗寖鹤訌男【统陨蠠o害的、健康的食品,呂業(yè)榮每次都跑到當代商城地下的超市去買。

  盡管有機食品受到了越來越多人的關注,但消費者獲取有機食品的購買途徑仍舊非常有限,大多集中在超市和一些電子商務平臺,價格高、品種少,而更重要的是,“許多消費者對有機食品的真?zhèn)问谴嬖谫|疑的?!睋?jù)程存旺觀察,正是消費者從吃到吃好、吃健康這種意識的轉變,以及有機食品獲取渠道過于單一,才讓小毛驢有了更大的生存空間。

  近一兩年來,國內流傳著一句話:城里人給鄉(xiāng)下人作假,鄉(xiāng)下人給城里人下毒。雖然有很大一部分惡搞成分在內,但不得不承認,食品安全存在的隱患越來越大。

  石嫣曾在博客中寫下了這樣一段話:有一天,我們發(fā)現(xiàn),我們吃的蔬菜和水果、饅頭和米飯、肉都是不安全的,上面沾滿了化肥和農藥,每一天我們都在慢性中毒。而且,農村作為一個社區(qū),也離我們越來越遠,農村真的向我們想像中的衰敗中走去了……

  “小毛驢做的是有機農業(yè),最初的想法就是想通過這里生產出更多健康可靠的食品?!痹诔檀嫱@些經營者眼中,有機農業(yè)其實也沒有那么復雜和高深。

  在小毛驢,放眼望去,年輕媽媽占了農園的半壁江山。程存旺告訴記者:“小毛驢的消費者中既有教師又有公司老板,但無論是哪類人,似乎總是都能從他們的家庭中看到年輕媽媽的身影?!碑斎?,這并不僅僅因為她們對食品安全有著特殊的敏感,還因為其身上承擔著教育子女的任務。

  “每次去小毛驢都帶著兒子,是想讓他通過這個方式接觸自然,去學習課本上沒有的知識,去體驗勞動的樂趣。”作為一個老師,呂業(yè)榮深知現(xiàn)在教育對學生此類培養(yǎng)較少,所以剛好可以通過此辦法來幫助學校做“補充教育”。正如小毛驢承諾的一樣,這里會是一個供孩子探索和學習有關植物、動物以及他們的食物從何而來的地方,同樣也是一個學習尊重生養(yǎng)自己的土地的地方。畢竟對于城市的孩子而言,這種方式會讓他們對農業(yè)有著更全面的理解與認識。

  當然,小毛驢吸引消費者的還遠遠不止這些?!霸谛鷩坛鞘猩罹昧?,出來種種地,又鍛煉又有樂趣,這既不是苦差也不是負擔,因為我們沒有以此維持生計的壓力,反而是以此來放松、減輕壓力。對于整天對著電腦的都市人來講,這是一種新的生活方式?!眳螛I(yè)榮相信,大部分在小毛驢耕種的人都是懷著一份享受的心情來的。

  “七八月份的時候,不少消費者還是帶著帳篷來的,在邊上一支就是一天。甚至還有帶著烤爐來的,像極了影視劇中的野外郊游場景?!比绻皇怯姓掌瑸樽C,恐怕程存旺的這句話會招來不少猜測,因為農園內惟一“像樣”的休息場所,也不過是頭頂搭起一塊黑紗的空地,空地上的“設備”是一張桌子、一個圓凳和一條兩個拳頭寬的長凳而已。但對于消費者來說,這些都不是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自己的那份心情。

  而讓呂業(yè)榮看好小毛驢的,除了小毛驢與消費者需求相契合的因素之外,還有其體內的CSA基因。CSA即社區(qū)支持農業(yè),最早源于日本和瑞士,是指將城鄉(xiāng)社區(qū)緊密結合,發(fā)展當?shù)剞r業(yè)生產的小區(qū)域經濟合作方式。農場在每個種植季節(jié)之初,就與農民簽訂一份購買協(xié)議,把本年度購買農產品的錢先期支付給農民,農民與用戶要共同承擔種植風險,并分享種植利益。

  曾有一個CSA成員說過:CSA像是一種物物交換的關系,在季節(jié)之初我們支付了一筆費用來支持一個當?shù)氐霓r民,來年我們可以獲得免費的、健康的蔬菜。顯然,在中國,小毛驢就是CSA的東方版本。

  因此,小毛驢一直在為中國CSA模式做著試驗與調整,當然,這種調整的根本動因還是為了能更符合這批消費者的需求。在一次配送中,消費者看到送上門的菜便開口說道:“你們?yōu)槭裁粗唤o我們送這些破葉子菜,什么便宜給我們送什么,上周的那些菜我都扔了,要是下周再送那些,就給我退錢?!碑敃r小毛驢的成員都很郁悶,后來經過溝通發(fā)現(xiàn),是因為當時配送的蔬菜中以葉子菜居多,而該消費者則喜歡瓜果類蔬菜。受此啟發(fā),小毛驢不但在日后增加了瓜果類蔬菜的配送,還逐漸增加了柴雞蛋?!耙院笠苍S還會賣油、賣米、賣豬肉?!背檀嫱硎荆S著消費者健康飲食意識的增強,將需要更多的有機食品來滿足日益增加的市場需求。

  “以小毛驢為代表的CSA模式農園未來會成為一種趨勢?!背蔀樾∶H成員之后,呂業(yè)榮更加關注對CSA的研究,“CSA在歐洲很流行,它是中產階級的生活方式。而在中國大城市,我們的中產階級很多,同時還有很多向往過上中產階級生活的,所以說,CSA在大中城市是有推廣價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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