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比爸爸年紀還大?
在全球最大的廣告營銷集團WPP集團(LSE:WPP)(NASDAQ:WPPGY)中,這不但是真的,還為數(shù)不少。
2010年5月WPP舉行了25周年慶典。而在15年前,公司的10周年慶典上,WPP總裁蘇銘天(Martin Sorrell)爵士就收到了旗下一個子公司的CEO寄來的賀卡,上面的落款為:來自您135歲的兒子JWT——中文名智威湯遜——始創(chuàng)于1864年,總部位于紐約,是全球第一家廣告公司。
1987 年,WPP以 5.66 億美元收購智威湯遜及其下屬的公關公司偉達(Hill & Knowlton)。1989 年,WPP又以 8.64 億美元收購了廣告教皇——大衛(wèi)·奧格威創(chuàng)建的奧美廣告(Ogilvy),這家公司成立于1948年。
類似熟悉的名字,在WPP集團里面還有許多,現(xiàn)在其138,000名員工(包括聯(lián)營企業(yè)),分布在世界107個國家的2400個辦公室。與《財富》500強中超過340家公司有著業(yè)務關系。公司自身也位列2010年《福布斯》全球公司2000強第378位。根據《福布斯》雜志的數(shù)據,2009年其資產額為 359.83億美元,銷售額140.23億美元,利潤額7.07億美元。
這一切的幕后導演就是蘇銘天。當年因為“蛇吞象”般地收購奧美廣告,被美國《時代》雜志稱為“麥迪遜大道上最可怕的襲擊者”。這位親手打造了這個廣告業(yè)帝國并親任CEO的英國紳士,也被《財富》雜志評為美國之外全世界最有影響力的25人之一。
7月,蘇銘天再次坐到本報記者對面,之前他曾多次接受本報記者專訪。但這一次,他向我們展示了公司自身通過并購壯大、成為領袖型企業(yè)的戰(zhàn)略之路。類似的經驗,相信可以被更多行業(yè)所參考復制。
25年來,WPP一發(fā)不可收,先后進行了大小數(shù)百次并購,體積也滾雪球般地暴漲?,F(xiàn)在的WPP,已經與老前輩陽獅(Publicis)、宏盟(Ominico)、IPG(Interpublic)等世界廣告?zhèn)鞑ゾ揞^齊名。
蘇銘天認為,一個公司要成功,“必須懂得利用收購的方式來快速長大”,而且他“喜歡一直這樣走下去”。
查閱WPP的并購史,從行業(yè)上看,上世紀80年代及90年代早期,其并購的主要對象包括智威湯遜、奧美廣告等廣告公司。
但從那時起,WPP也在開始涉獵廣告以外的領域,比如投資CommonHealth , 一個全球性的醫(yī)療信息網絡;1995年,組成kantar公司,專門從事數(shù)據研究。
根據1999年的財報,從1995年以來的5年內,WPP的廣告和媒介投資管理業(yè)務在整體業(yè)務中的比例是最大的,增速也是最快的,從不足10億英鎊,增至20多億英鎊。
進入21世紀,WPP所進行并購及投資案中,雖然也有廣告公司,但營銷公司的數(shù)量在激增。比如,2000年收購Y&R,2005年收購 Grey Global Group等。
在2009年財報中,廣告和媒介投資管理占WPP整個業(yè)務的不足40%,消費者洞察、公共關系、品牌識別服務及健康傳播等業(yè)務占比高達61%。
而從地域上看,1999年之前,WPP的業(yè)務主要集中在北美、英國和歐洲大陸,來自亞太、拉丁美洲和中東地區(qū)的業(yè)績不足5億英鎊。2009年,這部分的貢獻比例達到29%。[page]
并購邏輯
《21世紀》:WPP做過很多并購,這些并購背后的邏輯是什么?
蘇銘天:我們戰(zhàn)略性地關注三點——新市場,新媒體,消費者洞察。
比如現(xiàn)在,金磚四國和金鉆11國是我們的新市場,數(shù)字化媒體和消費者洞察(實際上就是市場研究),這些都是我們未來并購的方向。我們以往的并購基本上就圍繞這三點進行。
《21世紀》:但并購之后,如何整合內部資源是困擾許多全球知名公司的難題。WPP旗下有眾多子公司,也擁有眾多品牌。但看起來非常分散,不同品牌之間也存在競爭。不是么?
蘇銘天:實際上只有12項業(yè)務,看起來是很復雜。不過,我們是故意這么做的,這是看起來瘋狂、實際上理智的行為。
在創(chuàng)新性的業(yè)務中,有一個規(guī)模經濟的問題。比如編輯業(yè)務,如果你把一份報紙編輯部門的規(guī)模擴大1倍,經營難度就會提高2倍。換句話說,業(yè)務規(guī)模越大,越會產生規(guī)模不經濟的問題。所以,客戶就會覺得,我們的規(guī)模越大,就會做得越差。這不是事實,而是感覺。人們都會有這樣的感覺。規(guī)模大的事情,管理起來要比規(guī)模小的事情困難多。這也是我們?yōu)槭裁匆獓L試保持單元化管理的原因。
其次,我們不同的業(yè)務部門存在客戶競爭。比如,智威湯遜在包裝方面有一個客戶,奧美這邊可能有另外一個同行業(yè)的客戶,可能有競爭關系,我們就要確保他們不會出現(xiàn)沖突。如果幾個客戶有競爭關系,我們就會分別由不同的品牌來支持他們,否則很容易失去他們。因此,我們有意維持這種競爭關系。
《21世紀》:除了并購,你們對新興市場非??春茫热缃鸫u四國(指巴西、俄羅斯、印度、中國)和金鉆11國(巴基斯坦、埃及、印度尼西亞、伊朗、韓國、菲律賓、墨西哥、孟加拉國、尼日利亞、土耳其、越南),為什么?
蘇銘天:非常明顯,在最近的經濟擴張中,我們看到力量制衡的變化,實際上非常簡單,這就是人口的問題。
中國有 13億或15億人口,印度是11-12億,印尼有2億多。另外,我們也看到,西方、美國、西歐的力量正在向東方轉移。人們往往容易忘記拉美,這是非常錯誤的,我們在拉美的業(yè)務也有10億,未來十年將會成為拉丁美洲和巴西的十年,我們在巴西有非常大的業(yè)務,2014年的世界杯,另外還有奧運會都將是非常重要的經濟增長動力,將會大大推動巴西的經濟。
另外,像非洲也是非常迅猛,通過2010年南非世界杯,非洲大陸為世界所矚目。在非洲有80萬中國人在那邊工作,而且是不同的項目,大多數(shù)都在做基礎設施的開發(fā)和能源這一塊。中國現(xiàn)在在這一塊走在前沿,在幫助這些地區(qū)的經濟發(fā)展。
力量制衡的變化,是長期的經濟上的周期性變化,但我們認為這種變化是不可阻擋的,有人也在討論說中國的經濟奇跡能否持續(xù),我認為,中國的經濟增長會持續(xù)相當長的時間。
現(xiàn)在金磚四國和金鉆11國,只占了我們業(yè)務的27%,我們希望能增加至1/3。4個星期前,我們在巴西并購了2家公司,我們也在俄羅斯,南非等市場尋找新的并購目標。[page]
數(shù)字化
《21 世紀》:我觀察到,你們近期的并購,對數(shù)字化領域尤為重視。比如2007年,Google收購了double click,微軟收購了Aquantive,雅虎收購了Right media。WPP也斥資6.49億美金并購互聯(lián)網廣告經紀公司24/7 Real Media。有人認為,這些收購的價格都很高。你怎么看?
蘇銘天:收購24/7 Real Media只是WPP持續(xù)發(fā)展數(shù)字化業(yè)務的一部分。有意思的是,這項行動緊隨Google和微軟之后。在比例規(guī)模方面,這些交易非常相似,在依照市值的收購額方面它們也是極其相似。
在我們看來,這次收購象征著行業(yè)在思考戰(zhàn)略、創(chuàng)意執(zhí)行和創(chuàng)意分銷這三個屬性的基礎上邁向了技術應用和數(shù)據處理。正是這兩個能力使得我們從競爭中脫穎而出。
《21世紀》:對于WPP而言,推行數(shù)字化容易嗎?
蘇銘天:我們傳統(tǒng)媒體的方式轉變比較困難。我們的客戶有很多是國際性品牌,有一些是國內品牌,我們必須要整合所有的廣告或者投放的方式,不能分開的看。
另外,就像你身處報業(yè),你正在采伐樹木和分銷報紙,那么想要成為一個數(shù)字化公司會非常困難的。但如果你從一張干凈的白紙上開始,轉變就容易得多。
《21世紀》:如何克服這些困難?
蘇銘天:我們給員工開設了數(shù)字化培訓課程,教導他們運用新的數(shù)字化的工具服務客戶,Twitter,F(xiàn)acebook等。
我們也與Omniture等公司達成了交易,并通過Omniture為我們的500名員工提供在線媒體優(yōu)化培訓。
我們還招聘了一大批數(shù)字化專業(yè)的年輕人,他們受傳統(tǒng)廣告形式的影響比較少,更容易推進我們的數(shù)字化業(yè)務。
我們也在推進數(shù)字化領域的并購和投資。4周前,我們就并購了巴西的2家數(shù)字業(yè)務的公司,我們還成立了WPP Digital,投資于數(shù)字化的創(chuàng)業(yè)公司,例如,投資視頻搜索領域、在線游戲領域、移動搜索等。
目前,新媒體占我們整個業(yè)務的27%,我們希望能做到1/3的規(guī)模。[page]
未來媒體
《21世紀》:你曾表示,對于傳統(tǒng)媒體而言,必須與新媒體融合,并走付費路線。但我們看到,默多克旗下的泰晤士報因在線收費讀者數(shù)量大幅下滑。你對付費模式依舊樂觀嗎?
蘇銘天:我認為,這不是樂觀、悲觀的問題,是必須與否的問題。
人們過去有一個錯誤認識,那就是對消費者重視的內容進行免費。泰晤士報在線讀者數(shù)量因為付費而下滑,這并不意外,但這也表明,收費是一件值得做的事。
但內容很關鍵。比如,你問我,我會為FT(金融時報)的在線內容付費嘛?答案是會的,我會為WSJ(華爾街日報)的在線內容付費嘛,會的;我會為 Evening Standard付費嘛?可能不會。我會為New York Times(紐約時報)付費嘛?有可能。我會為紐約郵報(New York Post)付費嘛?可能會,也可能不會,我也可能只愿意為其中的某些欄目付費。
《21世紀》:新媒體的出現(xiàn)是否會對傳統(tǒng)的內容生產方式帶來影響?
蘇銘天:15年前,如果我們在英國辦一份報紙,我們會有日報,周末報,同時會有2組不同的采編隊伍。我記得一個日報的編輯曾對我說,因為這是2份不同的報紙,所以要有兩個不同的團隊來做。我就對此很想不通。所以,我認為,必須整合,整合成一份報紙。
在媒體圈,為什么會有電視記者、電臺記者、報紙記者和雜志記者這樣的區(qū)分?現(xiàn)在人人都認為他們是不同的。但當你開始用IPAD或IPHONE閱讀的時候,就沒什么不同了。
因此,你將會看到,會有新人,新進入者,他們沒有固有的概念,他們會認為這些都一樣。如果你可以為報紙寫報道,你也可以為雜志寫,你可以為電視臺寫,你可以做電視采訪,也可以做網絡采訪。
《21世紀》:在移動互聯(lián)網和新媒體成為不可逆轉的趨勢下,你如何預判媒體行業(yè)的并購?
蘇銘天:我認為會有更多整合,雖然這聽起來有些激進。
我不認為FT背靠培生集團(Pearson Group)是一件正確的事,它不該隸屬于一個多元化的公司,它應該致力于在線或線下的新聞業(yè)。因為,在培生內部,有一個資本配置的問題,它是個教育集團,而非媒體運營商。
我認為,WSJ現(xiàn)在(2007年被新聞集團收購)就比過去做的要好。所以,我認為合并、兼并是非常重要的。[page]
員工激勵
《21世紀》:你曾提到,現(xiàn)在對于大公司來說,越來越大的一個挑戰(zhàn)是,吸引并留住員工,尤其是年輕員工。WPP在這方面是如何做的?
蘇銘天:寬泛地講,主要有兩個方面,一個是薪酬,一個是企業(yè)素質。
首先,我認為,薪酬方面要保持競爭力。你知道,在西方,鑒于經濟環(huán)境的壓力,人們對薪酬關注的越來越多。我認為,在英國,我們這方面的競爭力面臨危險。
其次,企業(yè)品質也變得非常重要。
大量研究顯示,產品、品牌和社會服務,包括在環(huán)保等方面的社會責任,越來越受到消費者的高度重視。尤其是年輕人,他們對企業(yè)的社會責任,越來越關注和感興趣。
此外,培訓或許是最有價值的一條。我們有名家培訓的課程,課時為一周,我們會從WPP旗下位于同一個區(qū)域的五六家公司中選取30個人,有可能是亞洲,也可能是拉丁美洲、歐洲等等。我們把他們集中在一起,進行案例研究,我們還邀請了商學院的教授、客戶以及WPP內部像我這樣的人士,來跟他們溝通。我們會一起工作一周的時間,來研究如何使我們的合作更高效,同時也讓他們有機會了解這個組織內部其他人在做什么。
我們一直在做內部調查,我們會問員工,如果明天我們賣掉WPP,你們最懷念的會是什么?答案是培訓。
《21世紀》:在中國,尤其是一些私營企業(yè),他們會用股權或期權來激勵員工,保持團隊穩(wěn)定。
蘇銘天:我們也在做。
例如,在中國或印度,我們并非100%擁有那些子公司。在印度,我們最高的持股比例也只有約80%。WPP所涉足的大多數(shù)國家,尤其是在金磚四國和金磚11國,我們都有給員工股權/期權激勵。
不過,我們只在主要的管理層進行,我們的股票發(fā)行量有限,雖然不如一些美國公司給的多,但我們的確這樣做了。擁有集團公司的股權是非常重要的,實際上,WPP有7%-8%的股權是被集團內部員工持有的。
問題是,一旦員工在集團下面的子公司持股,他們對子公司的關心程度要高于整個集團。
《21世紀》:也就存在一定的內部權利沖突。你們怎么解決呢?
蘇銘天:我們在嘗試讓集團內部的員工越來越多的進行合作,不只是職能上的合作,還包括跨區(qū)合作。
舉個例子,當我在南非世界杯時,我們集合所有的公司舉辦一個聯(lián)歡會,我們提出3個主題讓他們思考。
其一,在他們所處的市場中,最優(yōu)秀的人是誰?因為,坐在倫敦的辦公室,我不可能知道誰是最優(yōu)秀的,我們的首席人力資源官也很難知道。
其二,在南非或者中國當?shù)?,目前哪些公司有可能成為中國的大公司、地區(qū)性的公司甚至全球化的公司?
其三,我們并購的機會在哪里?你知道,我們一向對并購雄心勃勃,我們想知道我們需要關注哪些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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