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FP：“圖片銀行”要上市

經常指示圖片編輯以每張平均幾十元錢的價格從CFP上付費購買圖片的很多媒體大佬大概沒想到吧，一個他們編輯和設計工作流程背后的小配角，居然比他們大多數(shù)機構都要牛!

創(chuàng)立于2000年的CFP(當時名為Photocome)，2010年營收1.5億元，2011年近3億元，利潤約1億元。這家擁有2000多萬張各種題材圖片的“圖片銀行”，超過3000家報紙、網站、雜志、出版社、電臺、電視臺等是其客戶，以30%的市場占有率居中國編輯類圖片市場的第二位，僅次于新華社(新華社約占50%的市場份額)。

更令很多媒體大佬不能釋懷的恐怕是，這家“圖片銀行”的創(chuàng)始人，不過是當年《中國青年報》的一個小小的圖片編輯柴繼軍，如果他現(xiàn)在還在《中國青年報》，恐怕也不過就是一個攝影部主任。

“我們就像撿芝麻的公司，把那些芝麻全部撿到一起。”柴繼軍和他的伙伴們用12年的時間，將一個大多數(shù)人看不上眼的圖片代理生意做成了一個高門檻的視覺影像數(shù)據(jù)生意。他甚至有些“狂妄”：從2000年到現(xiàn)在，中國和全球的重要的事件的影像，我們這兒都有。“靠內容積累門檻”，后來者難以撼動CFP在這個領域的領先地位。

天時、地利、人和

2000年，柴繼軍在《中國青年報》的第五年，也是其同事李學凌的第三年。4月的某天，兩人當時正搭檔做一個關于張朝陽、王志東等互聯(lián)網英雄的選題，在報社食堂吃飯。跑IT口的記者李學凌對柴繼軍說：“互聯(lián)網這幫人就會燒錢，我們做一個不燒錢的、能賺錢的生意吧。”

于是，柴開始說起了家里囤積的6000筒膠卷。“這么多膠卷放在家里，他也不知道上面都拍了什么。”CFP創(chuàng)始人之一、多玩網創(chuàng)始人李學凌說。

柴繼軍1995年南京大學中文系畢業(yè)后加入《中國青年報》，做圖片編輯。中青報是當時中國新聞攝影界最重視和使用圖片報道最好的媒體之一。柴的工作是，每天處理全國各地攝影師寄來的照片，“今天來100多張照片，實際上我只能用五六十張。”剩下的要么扔掉，要么轉給其他媒體同行使用，他再將稿費郵寄給投稿者。他在此間積累了日后創(chuàng)業(yè)需要的全國各地的攝影師資源(供方)和媒體圖編人脈資源(買方)。

“老榕(王俊濤)那時做8848：把東西全部放到倉庫，封起來送出去，有物流和倉儲成本。而照片既沒有物流也不需倉儲，攝影師傳上來，然后有人花錢來買，下載，這是很簡單的商業(yè)模式。我想，這個可以做，而且的確有很多機構對照片有需求。”柴繼軍身在攝影圈，非常清楚行業(yè)需求和痛點所在：圖片編輯每天都缺好圖片，而媒體每天又在大量浪費圖片。很少有媒體建立自己的圖片數(shù)據(jù)庫，攝影師和圖片需求機構之間單線聯(lián)系，缺乏中介服務商，效率很低。

圖片買賣的生意早有人想做，但過早過晚都難成。1997年，柴的中青報同事做了一個圖片社，模仿國外的模式：攝影師把照片寄過來，圖片社將圖片說明做好，復制成幾份，寄給可能有需要的《南方周末》等報紙。這個模式在海外是成立的(版權保護好)，但在中國很難立足，而且，“沒有互聯(lián)網，成本太高了。”柴說，在互聯(lián)網產生之前，商業(yè)創(chuàng)意圖片主要靠拷貝正片和產品圖冊，新聞圖片主要依靠龐大的衛(wèi)星傳輸系統(tǒng)，控制這個渠道的是像新華社、路透社這樣的大機構，只有它們付得起昂貴的衛(wèi)星傳輸使用費。互聯(lián)網通過將圖片數(shù)字化，輕松地上傳下載，徹底打破了大機構對圖片市場的壟斷，孕育了像蓋蒂(Getty Images)這樣的新的圖片集團。

柴繼軍和李學凌一人寫商業(yè)計劃書，一人負責找技術合作伙伴和融資。很快李通過ICQ成功說服第三個創(chuàng)始人陳智華(現(xiàn)CFP副總)加盟。陳智華兩周就搭建了網站平臺。通過這個平臺，攝影師可以隨時隨地將根據(jù)規(guī)范編輯好(圖注和標價)的圖片直接通過網絡上傳，并自動對應進入中央圖片庫，圖片資源的積累、查找方便快捷，客戶交錢后獲得授權下載，攝影師可通過后臺看到下載記錄。

2000年5月1日，網站正式運營，李學凌將其取名為“Photocome”，意為“圖片來了”。柴覺得創(chuàng)始團隊的合理搭配，是Photocome能成功的很重要因素：“李學凌在互聯(lián)網的前沿，我對行業(yè)非常熟悉，智華對技術非常熟悉。如果沒有李學凌，我們也許跟其他的攝影圈的人是一樣的。”

和當時所有的創(chuàng)業(yè)者一樣，他們希望迅速拿到投資擴展業(yè)務,“起先我們在深圳找了一個做傳統(tǒng)經營的老板，他很喜歡攝影也非常喜歡這個項目，他把項目跟其他股東解釋。其他股東說，這個不行，說這兩個人什么都還沒有，我們投好幾百萬還不控股，為什么做?”柴繼軍回憶。

“我們融資融得挺慘的，”李學凌說，“我記得我那時候還去找過一次雷軍，我說我們要做賣圖的生意，挺好的。雷軍說，你們就老實點，該干嗎干嗎去吧，現(xiàn)在人家一聽到‘互聯(lián)網’都惡心。”

2000年6月，在只有陳智華一人全職，柴繼軍和李學凌均為兼職的情況下，三人還是拿下了2000年從加拿大回國創(chuàng)立百聯(lián)優(yōu)力(北京)投資有限公司(UIG集團)董事長廖杰的投資。廖出任公司董事長。廖善于投資垂直領域的領先公司，他同時是程序員垂直社區(qū)CSDN的投資方兼董事長。

錢道至簡

柴繼軍認為新浪總編輯陳彤是除他們幾個創(chuàng)始人之外，Photocome之所以能走到今天最關鍵的人物。

“之前，陳彤通過一個朋友找到我，問我能不能給新浪提供圖片。我就拍一些照片給他，發(fā)現(xiàn)他給我的稿酬比我的工資還高(柴在報社干兩三個月都不如這個)!這我就很驚訝。”柴繼軍說。

“中國傳統(tǒng)媒體盜版(圖片)是很正常的事情，是吧?(新浪)納斯達克上市以后，它首先要規(guī)范，它不能違法，所以它的所有內容都是要有授權的，這對我們的行業(yè)非常重要。”柴說。

“新浪當時處于擴展業(yè)務期，需要大量的圖片放到網站上(以提升流量)，”柴繼軍說，“我們上一張，他們用一張，一個月大概花幾十萬元。那個時候，50塊錢一張，買100張。這個行業(yè)，說實話是很刺激的。”

“干我們這個行業(yè)，就兩個字——信用。”柴繼軍說，“攝影師上傳圖片，能知道賣出去多少錢，能算出稿費是多少。”柴認為，正是跟新浪的合作，奠定了中國圖片市場基本的定價、合作等模式，“如果我先占領傳統(tǒng)媒體，市場很難做起來。”

好景不長。隨著2001年互聯(lián)網泡沫的破滅，各大網站迅速縮減購圖開支，幾個創(chuàng)始人不得不回過頭來從傳統(tǒng)媒體挖掘需求。

原來攝影師要想在報紙上發(fā)表圖片，要請吃飯、送禮求著圖片編輯。柴找到圖片編輯們說：“用多少就給我付多少，你不用可以不用付我錢。”經過兩三年時間，Photocome才逐漸培養(yǎng)起傳統(tǒng)媒體的圖片編輯們從網絡圖庫上尋找適用圖片的習慣?？吹絇hotocome做得風生水起，2003年新華社開始仿CFP的模式簽約自己的攝影師隊伍，打壓CFP，“這個生意本來是我(新華社)做的，憑什么讓你做?”

2002年，Photocome的生意已經基本覆蓋全部媒體，公司開始盈利。此間，新浪曾提出收購Photocome，開價600萬元人民幣。“那時我特別想買新浪股票。我跟他們說我們不要現(xiàn)金，我們全換成股票，而他們說我們只給你現(xiàn)金，你要買股票自己到市場上買去。”李學凌說，由于價格上的分歧，收購作罷。

李學凌2003年希望把公司從專業(yè)的圖片交易網站轉型為圖片社區(qū)，遭到董事會的否決。“我其實當時跟他們講，這么做下去這個公司做不大。當時我就想要把它轉型成圖片社區(qū)，那時候我們已經盈利了，我說我們不怕那幾個服務器的費用。當時在董事會上我屬于異類。他們覺得你這公司好容易做得有點利潤，你要把這利潤又拿去干一個不賺錢的事，你不有病嗎?”

想法得不到實現(xiàn)，李學凌將手中10%的股份作價10萬美元賣給了投資人，在搜狐短暫倒騰了幾個月后，再跳槽去了網易擔任總編。“我就覺得圖片這個生意規(guī)?；茈y。我做了兩年，就知道十年以后是什么樣了，這個日子過得太煎熬了。”

“服役”十年，體制內提升無望的柴繼軍卻下定決心從中青報辭職，全心投入，要把李認為煎熬的圖片生意做大。同年，Photocome更名為漢華易美。

整合上市

其實2005年之后，UIG集團已幾乎完全按Getty Images的模式來推動這一盤圖片生意的發(fā)展：通過不斷收購各種圖片庫資源迅速做大。

2005年8月，UIG集團聯(lián)合Getty Images在中國收購超景圖片公司(Champion Images)，并追加投資設立華蓋創(chuàng)意(北京)圖像技術有限公司。當時Getty Images已是漢華易美在國外的圖片供應商之一，在編輯類圖片市場長期合作。“國外商業(yè)圖片市場比編輯類圖片市場要大。國外的商業(yè)圖片國內沒有供應商，所有的內容都在國外，那我必須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柴繼軍說。此后，華蓋創(chuàng)意高速成長為中國最大、最具品牌影響力的創(chuàng)意圖片提供商。

2007年，UIG集團再度出手控股了視覺創(chuàng)意產業(yè)門戶視覺中國。視覺中國創(chuàng)始人雷海波表示，“(這塊業(yè)務)現(xiàn)在大概每年營業(yè)額1500萬元左右，年增長30%。”他正在嘗試一個D2C的業(yè)務，即將其平臺上的優(yōu)質設計師原創(chuàng)設計在聚劃算等平臺上銷售，根據(jù)訂單安排產品生產和遞送。2011年4月，UIG集團將旗下的漢華易美、華蓋創(chuàng)意、視覺中國進行整合重組并成立視覺中國集團(CFP)。柴繼軍任集團總裁，著手推進集團的上市，目標是中小板。

柴說，在長達12年的時間里，隨著CFP圖片質量和數(shù)量的積累，圖片編輯和創(chuàng)意設計人員對CFP也從不屑、嘗試到最后形成了強依賴：他們已習慣在CFP上找創(chuàng)作靈感，習慣在上面一口氣找到5000張馬云的照片，而不是到各圖片庫比對哪張照片更便宜。

“我們這里也是個社區(qū)，這個社區(qū)黏性很強，強在什么地方?就是錢。”攝影師將圖片上傳到CFP，只要有機構購買，CFP便與攝影師分成。一位圖片編輯告訴《創(chuàng)業(yè)家》，除非簽有獨家協(xié)議，否則攝影師的同一張圖片可同時售賣給很多家機構，也可長期售賣，每賣一次都能產生收益，就像將錢存在銀行，可以源源不斷地產生“利息”收入。

柴說，他會繼續(xù)以Getty Images為樣板，除創(chuàng)意圖片、編輯圖片外，將在特約拍攝、影視音樂素材方向進行探索。“我看明白了，你別去追那個(熱門)，你先想清楚自己的核心競爭力是什么?想清楚了以后，你可能會幫你的那些人(攝影師和設計人員)在新的環(huán)境下提高價值，只要在這一點上你不迷失方向，我覺得基本上你不會犯太大的錯誤。”他說，CFP在未來的圖片分享大戲里，不一定是主角，可能是配角，“Pinterest跟你有什么關系?你就把你這一塊的內容價值盡可能地(利益)最大化，你就已經很牛了”。